三尋云南土族同胞

　　　　早就聽說云南有我們的土族同胞，但對他們的具體情況，一無所知。

　　　　1983年11月底，我去云南參加全國少數民族經濟理論研討會。當筆者自我介紹后，主持者高興地說：“你是青海的土族，我們云南也有土族，是你們的同胞啊！”云南有土族，筆者第一次親自聽到，感到既新鮮而又興奮，巴不得一下子弄清他們的一切情況。

　　　　可惜的是，因會議太緊，無法趁熱打鐵弄清問題，帶著遺憾回到青海高原。

　　　　想方設法了解同胞的愿望越來越強烈，1992年，第四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在廣西南寧舉行。各民族省區帶著他們的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和民族風情的錄像在會議上放映，讓與會同志互相了解、相互交流。云南省電視臺的一位主任帶著豐富的錄像資料，滿腔熱情地介紹云南少數民族的體育文化和民族風情。筆者以探詢的口氣趁機問：“你們云南到底有沒有土族？”電視臺的同志認真而又爽快地回答道：“我們云南省就是有土族啊，你看。”他打開筆記本：“云南依法統計的土族人口有2100多人。”這一次，筆者進一步得到了云南確有土族，而且人口還比較多的事實。

　　　　1992年，第二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文化藝術節在云南昆明舉行。在招待宴會上，賓主相互介紹后，瑞麗縣委常委、縣武裝部政委高興地說：“我們武裝部就有一位土族同志。”

　　　　到了晚上10點多，大家興致勃勃地去觀看各族群眾的廣場文藝表演。

　　　　那是一塊很大很平的場地，臨時裝上的燈很亮，如同白晝。等客人來到后，演出即開始，有景頗族、傣族等盛裝的男女群眾參加演出。演出場面非常壯觀，節目都很精彩。這是筆者一生第一次親身經歷。這正是一個夢幻般的夜晚，是一次南北各民族難得的狂歡。

　　　　云南少數民族的群眾文藝表演，很像青海海東的社火、玉樹的藏族歌舞，是有一定的程式、段落，節奏感極強，男女老幼都可以參加。這次云南瑞麗夜間觀看群眾文藝表演，與往常不一樣，像有一股強大的磁力，每個人都被吸進去、卷進來，筆者也同樣被那優美的舞姿所感染，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擠進人群，跟著手舞足蹈。在場上沒有一個閑著的人，筆者的同行者無一例外，也在表演，也在歌唱。

　　　　不知舞到什么時候了，客人們雖有醉意，但精神飽滿，激情燃燒。筆者心想，這夜大概就這樣度過了，那種會散舞盡的時刻，永遠也不會來了。與縣武裝部的土族同胞會面的事，已被忘得一干二凈。據說，那位土族同胞苦苦等了一夜，最終還是造成了南北土族同胞未能會面的又一次遺憾。

　　　　席玉秀云南遇同胞

　　　　2003年6月，我從云南省的有關部門獲知，五普時云南土族共有3157人，比四普時增加了994人，增長46%。他們認為云南土族人口中的一部分是從外省區因工作而遷移來的，他們與北方的土族是相同的，其族源、語言、生活習俗等都一樣，沒有什么差別。

　　　　同胞情總是千絲萬縷，聯系不斷，認定這樣一條真理：同是土族人，就不管他們相距多遠，總會有人員往來和信息傳遞的。改革開放以來，南北方土族同胞之間的聯系越來越頻繁，相互之間的了解越來越多，民族感情越來越深，留下了許多動人的故事。

　　　　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縣威遠鎮的小莊村是純土族聚居的村莊，是改革開放以來崛起的土鄉第一個旅游接待點。這里的土族兒女以自己獨特的民族文化和一顆赤熱的心，接待了成千上萬的中外游客，他們是土鄉通向世界的橋梁，也是南北土族同胞往來聯系的紐帶。1997年冬季，小莊的土族農家女席玉秀和她的女伴們像往常一樣，背上自己親手做的上百件刺繡藝術品，南下第一次到云南麗江地區做生意。

　　　　到了麗江，大開眼界，麗江古城是世界文化遺產，它那迷人的自然人文景觀、民族風情深深地吸引著全世界的人。冬季正是旅游旺季，各種膚色、各種裝束的游客和生意人，興致勃勃地來到麗江，盡情游覽，洽談生意，兜售產品。這時的席玉秀及其女伴們穿俊在人群中，她們身上異常艷麗的金邊帽、花袖衫、達博腰帶、錢褡子等服飾打扮，引起眾多中外游客和商人的好奇，紛紛投來贊賞和羨慕的目光：“喲！這么漂亮的服飾，她們是哪個民族的人？”“應該到她們那里去看看……”

　　　　“你們是土族吧？”一位中年婦女熱情地說，“她是我的女兒，我們也是土族啊！”

　　　　這突然的奇遇，令席玉秀她們又驚又喜，萬萬沒有想到這么遙遠的地方千千萬萬的游人中，竟有自己的民族同胞，多么巧，多么難得啊！她們即刻相互交談起來。這位中年婦女40歲左右，她的女兒20歲上下，清瘦白皙的臉上，堆滿了微笑。適中的個兒，典雅嫵媚，好聽的南方人口音，標準的南方人的長相和氣質。

　　　　“我注意你們好長時間了。我們母女倆也跟你們好長一段路了，才對上號了。”母親滿意地說。

　　　　她們很快就熟起來，像親姐妹一樣，無話不談。母女倆說她們是云南人，家住昆明，母親在機關工作，女兒在校讀書，也快畢業了。母女倆十分熱情地邀請席玉秀她們到昆明去作客，并希望多住些日子，和昆明的土族同胞聯絡交流感情。

　　　　南北方的土族姐妹在麗江古城親密無間地交談了好長時間，她們談到了各自的家鄉，談到了南北方的土族同胞，談到了自己民族的歷史、起源、文化、人口以及各地土族的風俗習慣、生產、生活等。從母女倆的話語中，可以聽出她們最關心的是土族的發展進步問題，對歷史等重大問題也格外熱心。那位母親不斷地提問，讓席玉秀她們交流。席玉秀回答說她們不是村里的導游小姐，是專門從事土族刺繡藝術品生產和銷售的，對民族的歷史和族源說不清楚，只是聽人說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那位母親聽后笑了笑，堅定地說：“不是！我們民族在歷史上是一個強大的民族，人口很多，涌現過許許多多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曾吃過虧，被人打敗過。成吉思汗打過我們，可那是以后的事了，他們根本不是我們的祖先。”

　　　　“至于祖先們為何從北方到云南，來了多少人，怎么來的，路線怎樣等等，這些問題，還未弄清楚，這些方面的歷史資料也缺乏，只是聽老人們口頭傳說。”那位母親說。

　　　　“這里的土族人說話，跟我們一樣嗎?”席玉秀問。

　　　　那位母親說，因祖先們來的時間很長了，他們跟當地人關系很密切，漸漸地忘記了自己的語言……現在的云南土族基本上漢化了，當然，有些人也懂其他民族的語言和文化。說到這里母親爽朗地笑了：“好啦，現在，我們土族人口比較少，力量也比較弱，但要緊的是不要氣餒，要振奮起來，加快發展經濟、文化、教育，盡快提高人口的文化素質，像我們歷史上的先民那樣強盛，才會有所作為嘛!”

　　　　融融的同胞情，甜甜的共同語，把南北方姐妹的心緊緊聯系在一起。席玉秀她們考慮到回家的路途遙遠，春節又已臨近，表示她們此次不再去昆明，相信以后一定會有機會去的。于是，云南的土族母女就在麗江請席玉秀她們吃頓飯，以表東道主的一片心意。臨別時，席玉秀把自己帶去的一些北方土族的刺繡晶和穿在自己身上的一件花袖衫，贈送給母女倆作紀念。

　　　　云南土族到青海

　　　　在之后的幾年中，有幾批云南的少數民族參觀團中，就有土族同胞，他們都同樣以同胞情滿腔熱情地考察了解青海的土族，走訪土族人家，像一家人一樣親切交談，品嘗土族的各種飯食，索要或購買土族服裝、各種飾品等。有的還拿出筆記本，讓小莊人用土族文字記幾段土族民歌或民間故事。他們也帶來了云南的一些土特產品贈送給小莊人作紀念，進一步加深了南北方土族同胞的民族感情。(作者：董思源)